“老潘我们是战友,他敬业爱岗,作风干练,素质比我全面。脱下军装换税装,先做学员,后当教员,初心依然没变。处处争好,事事争先,还像当年在陆军学院”,这是我曾经写给老潘的几句打油诗。掐指算来,我跟老潘已经认识25年了,一直想像模像样地写一写我眼中的老潘,到底应该写点儿啥呢?先说几个我和老潘在一起的片段吧。

1991年,是老潘入伍的第一年,正赶上部队春季植树。班长在前面扛树根,老潘在后面扛树梢。路过院里儿的弹簧门,班长一不留神,突然一个趔趄,树根从肩头滑落,重重地砸在了地上,后面的老潘猝不及防,先是强大的惯性致使右头部被树梢重击,继而,弹簧门弹回来,又直接把晕头转向的老潘拍了个后脑勺着地。

“坏了!出人命了!”我们抬着昏迷不醒的老潘,一路小跑直接去了师医院。副院长看了一眼,无奈地摇头,“没救了,瞳孔散了!”

这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!不能放弃!立刻转院!救护车把老潘一溜烟儿送到了白求恩医院。那里条件好,医院里新添了CT机。一检查,还好,颅内没有淤血,否则只能开颅。

一直昏迷了七八个小时,老潘才睁开眼。师参谋长凑上去,问老潘,“还认识我不?”

“参谋长!”老潘意识恢复了。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。

彼时,老潘他叔是邻团政委,直到二十几天后,参谋长才将这消息告诉了潘政委。

老潘出院后,有战友好心地提醒他,“咋没想着评个残呢?”

老潘未加思索,“能活过来就不错咧!”我向老潘伸出大拇指,“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!”老潘挺幽默,“嫌我岁数小,马克思不收我!”这件事直到现在我仍心有余悸。

老潘在部队多次立功受奖。转业后,在基层、机关都干过,工作上是把好手,生活中也没得挑。一个周六的晚上,我陪老潘去遛弯儿,在小区附近的一处烧烤店前,见一男孩在卖玫瑰花儿。老潘走上前去,关切地问:“几岁啦?热不热?”小男孩儿稚气未脱,讲话却有板有眼,“老爷爷,我8岁了,我不怕热,我妈说了,把花儿卖完了才能回家!”

“你这花怎么卖?”老潘不会儿化音。

“就这三朵儿了,给20块钱就行。”面对头发花白的老潘,男孩的眼神充满期待。

老潘掏出25块钱,“我都买了,你快回家吧!”

小男孩儿执拗着不接,“老爷爷,你给多了!”

“拿着吧!多给你5块钱,留着买水喝!”望着小男孩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,老潘自言自语,“一不留神活成了童话里的老爷爷!”

午休时间,老潘想出去理发。我推介道:“办公室的王众会理,一会儿,咱找他给理理!”

“他会?”老潘有些怀疑。

“是啊!这些日子,我都是找他理!”王众是硕士,聪明着哩。

我留的是光头,好理。老潘的头发又硬又密,理起来不但麻烦,也需要手艺。一边理,老潘一边问:“王众,以前你学过理发呀?”

王众这孩子实诚,说话不拐弯儿,“没学过,有一回,也是头发忒长了,懒得去外面理,就在办公室自己对着镜子解决了。”老潘一听,翻眼看看我,没再搭话。

终于交了活儿,老潘清了清嗓子,想张嘴说“谢谢”,却是王众先开了口,“潘处,谢谢你找我理发!”

待王众走远,老潘晃动着脑袋,对着镜子左照右照,“王众咋还谢谢我?这是拿我练手呢呀?!”

参加单位的培训,不让带手机入场。因为疏忽,又忘记了自带水杯。开课后,始觉口干舌燥。怎么办?正急得抓耳挠腮,一位小同事竟然将我的水杯送进了会场。我一下子被惊到了,也暖到了。这次培训的具体组织者是老潘。培训结束后,我好奇地问:“是谁让人给我送的水杯呀?”老潘呵呵一笑,“是我呗!看你没带杯子,怕你口渴。”望着友善的老潘,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:一杯子,一辈子!

好不容易,儿子恋爱了。对儿子的选择,我向来尊重和支持。可能是更年期的缘故吧,老伴儿却反对,那段时间,儿子痛不欲生苦不堪言。我除了用苍白的语言安慰儿子“别着急,时间能治愈一切”,实在也拿不出说服老伴的奏效办法。便把儿子的苦恼、我的无奈和老伴儿的态度一股脑儿倒给了老潘。他主动请缨热心相助,“中午我陪你回家,劝劝嫂子!”那敢情好!一进家门,老伴儿正在厨房做饭,老潘“嫂子长嫂子短”的叫着,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,现身说法,一顿饭的功夫,老伴儿居然被他说动了。儿子儿媳领结婚证儿的那天,我告诉两个孩子说:“你们能走到今天,一定得记着感谢潘叔叔!”

老潘,大名潘献培,安徽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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